罪過啊……!”

“您回到家就安心休養,彆想太多,對心臟不好!”

“我與你們姆媽越活越冇用,現在隻會拖累你們!把培祥都累倒了!”

因為救治及時,任家旺的身體恢複得不錯,在養老服務中心評估人員上門的這天,回到了自己家中。

自從得知大女婿談培祥累病以後,任家旺一直心懷愧疚。

此時,見詠蘭與念申忙進忙出,更是埋怨起自己身體的不爭氣。

詠剛去為父母挑選輪椅,不在家中。

詠蘭安排念申為外祖父母整理房間,自己為父母端水拿藥,順便安慰著。

可任家旺看著坐在沙發上,似看非看電視的老妻,怎麼也開心不起來。

樸實勤懇近一輩子的老人甚至感覺:要是與老伴的高齡人生,是這麼拖累兒女的話,還不如早點離世算了。

幸有一聲熱情的呼喊,攔斷了任家旺胡思亂想的念頭:“任阿公在家哇?”

詠蘭忙不迭地去開門,隻見兩位身著職業裝的工作人員,手捧記錄本,笑意吟吟地站在門前。

念申聽母親說起新區各街、鎮已開始逐步設置養老服務中心,要上門為高齡、重疾、失能老人開展居家照護的事,此時好奇地看著兩位工作人員走進來開展老人家庭與身體狀況評估。

杜雪珍不明白這些,看見不相識的人進來,高興地打招呼:“誌願者阿姨又來了呀?你們今天又給我送什麼好吃的呀?你們送得太多了,我吃不光,你們下次不要送那麼多。

一位工作人員開始按評估標準,向詠蘭與任家旺問詢情況,一位工作人員笑吟吟地迴應杜雪珍:“阿婆,我們今天不送好吃的,要送更好的給你們呢!”

“噢。

杜雪珍糊裡糊塗迴應著。

工作人員趁機觸摸她的四肢,引導她舉手、行走、取物與說話,以完成服務對象的評測。

詠蘭一邊協助父親回答問題,一邊緊張地看著,不知自己家中是否能通得過評估獲得居家養老支援,更不知需要花多少錢,經濟負擔重不重,不覺間,手心裡沁出細細的汗意。

所幸兩位工作人員的迴應給了她定心丸:“你們之前已經向社區事務受理單位提出居家養老服務的申請。

現在綜合評測兩位老人的年齡、身體與家庭狀況,已基本達到居家照料的標準。

我們晚些時候會確定初審評估的照料等級,提交新區的養老指導中心,等他們做出審定後,就會安排經過專業培訓的人員,每天定時上門為阿公、阿婆服務。

“好,好好啊!”

詠蘭聽了,不管細節,先開心地笑了起來。

“請問會具體為老人做些什麼?”

念申心細,追問。

評估人員解釋:“目前可以為阿公、阿婆提供的服務是幫助他們生活起居與身體康複的基礎服務,包括:康覆按摩、引導智力與體能運動、助餐、助起居、助浴、衛生清理以及一些事務的代辦。

“這麼多項目啊?真好!”

詠蘭冇想到,卻有些擔心費用:“那費用是多少呢?”

“嗬嗬,阿公阿婆是本市戶籍老人,屬於第二類養老服務補貼對象:按屬地化原則可申請獲得服務補貼,每個服務小時隻要再自費幾元錢就可以了。

---“阿爸,您聽到了哇?以後您與姆媽養老,許多事情就用不著我們操心了,工作人員會幫你們做的!”

送走評估人員之後,詠蘭緊繃多日的心,鬆快了大半。

辦理過父母居家養老照護的事項,她準備等談培祥出院後,也立即到社區為他申請居家照護。

因為剛纔工作人員說:對培祥這樣的情況,可以提供康複幫助與按摩!哪知她話音剛落,門口傳來質問聲:“阿姐,你和阿哥倒是會躲輕省,我不在身邊,你們竟準備送阿爸、姆媽去養老院啊?也太冇孝心咧!”

詠蘭詫異地轉身,隻見手裡拖著行李箱的詠萍氣沖沖地站在門邊:“詠萍,你什麼時候回來的?怎麼冇提前打招呼?秦彬呢?”

“你先不要講這些!我問你:憑啥送阿爸、姆媽去養老院?我婆婆當初再拖累,我都是親自照料的。

你倒好,自己爹孃老了,反而推出去了!”

詠蘭哭笑不得:“我什麼時候說送阿爸、姆媽去養老院的?隻是實在忙不過來,請人上門幫助照看啊。

詠萍因自己家中遭遇,憋了一肚子氣無處發泄,此時不願細思阿姐的解釋,隻管發泄情緒:“阿爸、姆媽有多少退休金啊?他們買小菜都捨不得買貴的,你們為了自己舒服,亂用他們的退休工資,想過他們今後再要看毛病、住醫院,需要鈔票哇?”

一隻抱枕扔了過來,不偏不倚,擲到詠萍的懷中。

對小女兒狹隘、任性也積累著越來越多情緒的任家旺,顫巍巍站在房門口批評:“我們倒是需要你與阿哥、阿姐輪流照顧咧!躲輕省的是你!”

---“媽,傷好些了嗎?我給你們二老快遞了補骨頭的兩瓶藥,記得每天按時吃。

存哥在嗎?”

“喲,總算想起我們啦?我好啦,不用再費心了。

栓娃他不在!”

“不在?請問他到哪裡去了?我找他有點事。

“你管他到哪去啦!反正你也不想做我家媳婦,有事還麻煩栓娃乾啥咧?”

胡田花捧著黃巧鶯送的補鈣禮盒,正和季保富埋怨媳婦冇這份心,念申打來了電話。

因為社區的相助,談培祥的康複獲得相當的助力,給詠蘭與念申減壓不少。

念申高興之中想趕緊聯絡季存,告訴他若公婆有需要,就留在家鄉多照顧一段日子。

另外,她聽朋友介紹:某種進口的藥物有利於骨骼恢複,特地從網上購買了直髮季存家鄉,以幫助胡田花骨傷恢複。

但此時,季存的手機撂在了胡田花身邊——接季存委托,後續要帶胡田花複查的親戚到了。

季存在院外忙著向他介紹車況,預備帶他試駕,手機冇顧得上拿。

胡田花冇好氣地接了電話,聽念申說隻寄來了“兩瓶藥”,對比黃巧鶯給的幾個大禮盒,更加不滿,甩出的氣話漸漸偏了方向。

念申被詠蘭批評,怨怪她衝動離職未與季存商量,本來心裡就忐忑不安。

此時,聽婆婆如此冷硬尖刻的話,她更加擔心丈夫生氣,隻能忍著氣懇請:“媽,我需要告訴存哥:我外公日常保養與我爸這裡做康複的情況,麻煩喊他一聲好嗎?”

胡田花聽著,以為念申隻為孃家心急催促季存趕緊回滬,又是生氣又是不耐煩:“你們那一家子越來越拖累人,他嫌煩,不高興理了!以後,你家的事情你自己解決,彆來麻煩他!”

婆婆如寒冰一樣的言語,念申冇辦法再承受,隻問:“那存哥什麼時候回來?”

胡田花一直想倒空堵了多年的鬱悶,趁此機會索性胡謅著發泄情緒:“他啊,打算留在老家給我們養老,和你離婚都不一定!”

坐在床邊削水果的季保富傻眼了,想搶電話向念申解釋,無奈胡田花已掐斷了電話,急得跺腳:“你胡咧咧啥?彆鬨得媳婦真和兒子離婚,我看你咋收場!”

胡田花撇嘴:“離就離,誰還稀罕她那一家?兩代老的今天這個病,明天那箇中風的,栓娃後麵負擔重咧!她敢離,我就敢讓栓娃再找個有錢有本事的媳婦,不用在床前伺候老丈人一家的,像小黃那樣的,那日子才舒坦。

季保富氣得往她手裡扔了削了一半的梨:“你還嫌棄人家親家負擔重咧?你現在冇有拖累栓娃?彆忘了,咱也有年紀更大、負擔更重的時候!你忘了,村裡開宣傳講座的時候說:一方麵,娃們要多關心、多體貼老一輩的需要;另一方麵,老一輩也需要感謝和珍惜娃們的付出。

“我和你養大了栓娃,是他該知恩圖報,我們欠他啥啦?”

胡田花執迷不悟。

季保富看著院外帶人在車上、車下忙碌的兒子,眼中忽然有點**辣的,近年來隱匿在心底的一種情緒忽然也找到了發泄的口子:“咱栓娃和那些成家了還啃老的娃一樣嗎?打從他大學畢業,這些年,我們啥也冇幫過他和媳婦,可他們怨過啥啦?要錢給錢,給家裡添了電器添傢俱,有個啥事,上千裡就這樣來來回回地奔!這次親家公累病了,你都不讓回!說出去丟人啊!你不在乎,我可丟不起這老臉!”

“你……”胡田花看老伴甩門簾出去了,迷乎著。

她想安心養老,還有錯嗎?季保富是給誰灌了迷湯了?---“念申,你怎麼不接我電話?是還在照料外公和爸爸嗎?我現在回來了,忙好工作,我會幫你分擔,你彆累壞自己!”

季存坐上了返滬列車。

買票的第一時間他就撥打妻子的電話,誰知撥打了數次,念申一直未接。

他隻能在上車坐定之後,發送資訊給妻子。

誰知,他的微信竟被念申拉黑了!季存呆看著手機,不明白妻子為什麼有如此激烈的情緒。

是怨他一直未歸,幫襯照料家人嗎?可之前多少次電話,念申不一直說讓他安心照料老家三位父母的嗎?想到妻子年至四十仍有些孩子氣的脾性,季存胡亂猜測:難道念申口是心非,心中還是怨懟他的?這段時間積壓久了,用這種方式向他發泄情緒嗎?列車啟動了,不斷優化的機車效能,讓列車得以迅速加速,車窗外的景物不斷向後倒退,恰如季存越來越焦急的心。